语与境小说集

第 2 章

    十二月初八，大雪初霁。

    金陵城里家家户户都熬了腊八粥，但由于三八给我留下的后遗症，导致我半个月以来看到汤汤水水就反胃，还带累了一帮下人跟着我受罪。

    我坐在二楼暖阁里，半边身子靠着窗子，看着紧邻的梅园里主仆二人踏雪赏梅，南直隶进献皇宫的贡橘被我剥得汁液横流，我心中却在琢磨着要如何以牙还牙。

    绿柚在我身边叫苦连天：“小姐，您就可怜可怜奴婢们吧，这干粮再吃下去是要出人命的，扫院子的阿房昨日在您午睡时跑来，说希望您可以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把他打发了，他好出府喝点稀粥，还好被奴婢拦下来了。

    我停下手里动作，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她：“你拦着他干嘛？他本来也就是我捡来的叫花子，这么打发了他他也不吃亏。快去取二两银子把他打发了，多出来的那一两算我赏他的。

    绿柚眼中含泪，作捧心状：“小姐，您竟然忍心……”

    “要不我顺手把你也打发了？”

    她立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：“小姐义薄云天、仗义疏财、正气凌然、气冲霄汉……”

    我一记眼刀甩过去：“你的唾沫还是省着点配干粮吧。”

    她可怜巴巴地趴在桌案上，嘴边流着哈喇子：“小姐，您若是只吃皮，能否把瓤赏给奴婢润口？”

    我愣了愣，看了看地下才反应过来，我一直往嘴里塞的是橘子皮，丢了一地橘肉。

    “你给我滚——”

    因我嗓门太大，丞相府后院里觅食的麻雀受惊不小，纷纷扑棱棱地飞上天。

    绿柚抱头鼠窜后，我再次回头看向楼下。

    今日顾淮音披一条镶了白狐狸毛滚边的绛红披风，右手笼袖，芝兰玉树地站在那里，和盛放的红梅相比毫不逊色，反而被衬得人比花娇。

    梅枝上的积雪因鸟雀飞走被震得扑簌簌落下，洒了他一头一身。

    书童慌忙给他弹雪，他却突然抬头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，四目相对，他突然对我勾唇一笑，如浮云散去，明月皎皎。那一刻我心头一跳，随即咣当一声甩上窗子，骂了一句“妖孽”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我也顿悟了，和顾淮音斗智斗勇不能靠硬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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